余忆童稚时
前言
你可能没有酒,但你一定有故事。人活一世,各自演绎着大大小小、纷杂的故事。上过学读过书的人可以用文字来记录他们的故事,记述他们这一世的遭际,但那没读过书的人呢,他们或许只能口述记忆,说给家里的儿女听,也许儿女们会去记录那些快被时代遗忘故事。
我尝试着去记录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以及周遭的一些事情,给自己和时代留下点回忆。
出生
听母亲说,我出生在一个大雨天。那是1997年冬,母亲挺着大肚子在亲戚家祝寿。说是祝寿倒不如说是躲避,因为乡里查的严,早婚早育的人家都要被罚款,家里为了躲避罚款,奶奶就带着母亲去了老爹家。
从维桥乡的公路下来后,再走上两三里的土路,沿路看着左手边的方向,直到看见庭前满是鞭炮残骸的院户那便是老爹的家了。老爹家里正忙着给曾祖父过寿。
不大的院子后面是一片竹林,雨水打在竹叶上发出“嗒——嗒——”的声响。母亲正挺住大肚子,倚靠在窗边,呆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叶,时不时地皱起眉头。
母亲说,那晚我出生了,让人丝毫没有准备。母亲那晚肚子疼得尤为厉害,但老爹家里的人都正忙着给曾祖父准备寿宴,并没有发现母亲有什么情况。母亲平躺在床上,肚子隐隐作痛,昏灯下,汗水沾湿了刚换洗的枕头。曾祖母在堂屋同奶奶唠嗑,隐约听到阵阵呻吟声。曾祖母虽然上了年纪,但是听觉并没有随着年龄而衰老。曾祖母顺着细微的声音寻去,慢慢近进东边的房门,缓缓探过头:她的孙媳妇正躺在床上,眉宇之间排满了汗珠,嘴唇泛白,像是努力地挣扎着什么。生活经验丰富曾祖母赶紧扭头瞅着奶奶,急促说着“丫头要生了!,快,快喊人来!”。不一会儿,躺在床上的母亲就被家里人围成一圈。曾祖母小心翼翼的接过奶奶端来的水煮荷包蛋,碗里足足有六七个鸡蛋花,硬是要母亲吃下,嘴里喃喃道:“把这蛋都吃了,都吃掉!吃饱了生孩子才有劲。”
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满是水渍,对面角落的碳炉里炉火正旺,给冰凉墙壁上涂上了一抹红色。前屋门前赫然停着一架农用机,老爹正在车厢里忙活着。雨水屋檐尖滴落在车帮上,摔得粉碎,水珠溅到埋头在车厢里大爹的脸颊上。二爹突然遮住了视线,“你也快吃一口垫一垫,赶紧的!”,说着二爹就把碗放在了车帮上,转身就往房里去,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厚厚的棉被。“再去找俩件大衣,再找把伞,要快!”,大老爹头抬也没抬就顺手接过棉被,娴熟得往铺着厚厚一层稻草的车厢里再铺上棉被。
母亲说,到医院的时候,大爹、二爹已经看不见人样了,因为全身溅满泥水,只剩下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睛。
……未完待续……
幼时一
我的老家在江苏盱眙,但幼儿园时光却是在江苏扬州度过的。印象里最可能的原因是父母在外打工不方便照顾我,这都归因于在家中橱柜里偶然翻到的铝皮饭盒。
幼时,全家人把我当女孩养,证据是一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里是我,额头朱砂,长发过肩,穿裙带花。爷爷说第一次带我去扬州乡下一所幼儿园报名时,院长和同去报名的其他家长硬是不相信我是男孩。为了证明这一点,我不情愿地被陌生叔叔们扒下了裤子,大家这才点头夸赞这娃生的水灵,真是个男娃娃。
我天生胆小、沉默寡言。记得中班有次课上,我尿急得很,比起举手要求去厕所,幼小的我果断选择了憋尿,等待放学。那堂课是多么的漫长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就一直憋着,憋的满脸通红,憋的眼眶里泪珠直打滚。最终,我尿裤子了,还好班里没人发现,就连老师也不知晓。我坐在桌位上一动不动,等到后排的同学都走光了,我才仓促的站起身,赶紧把书包拖在身后,努力把书包压低,两腿并拢不敢漏出一丝缝隙,一定要遮住那湿漉漉的裤裆,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,头也不抬,生怕被人家看见。
还有很多事情要讲。
幼时二
奶奶住的那里是扬州乡下。到了夏天,窄窄的水泥公路两侧,田地里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,远远望去,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。儿时最深刻的记忆便是这油菜田地,有过欢喜也付过泪水。走在乡间并不宽敞的小路上,油菜花香定会扑鼻而来,浓郁而奔放。向田间望去,蝴蝶、蜜蜂在花丛间上下飞舞,乐此不疲。那成排油菜一个个向天空伸出修长的手臂,拂过孩子们的头顶,指尖高举着黄灿灿的花朵儿,给正在花丛里捉迷藏游戏的孩子们撑起一片绿荫。
幼时三
那是一个夏天,油菜花开得正旺。我生病了,脸颊和手臂又红又肿,像是被揍了顿般模样。紧接着我就开始头痛发烧,几天卧床不起。后来得知是花粉过敏,罪魁祸首是油菜花粉,从那时起,我就再也不和油菜花一起玩了。
“轻罗小扇扑流萤”。记得夏季的某个夜晚,爷爷奶奶在庭院门口乘凉,各自拿着芭蕉扇缓缓扇着,遇到一起乘凉的邻居就赶紧让出自己的小木板凳,然后爷爷奶奶和邻居们就开始唠起嗑,拿着小扇扑腾扑腾徐徐得扇着风,即使战在他们身后也明显的感觉到阵阵凉爽的风儿。夏季的庭院门口经常碰见萤火虫。世界竟有如此神奇的动物,它的肚子竟然会发光。儿时的我颇具像法布尔一样的潜质,可惜了我每次一不小心就会把萤火虫弄死,然后就后丢弃到一边,不然日后很有可能发展成为一枚伟大的昆虫学家。